陶蓉 蛋壳上的人生

来源:文广新局 2016年08月01日 12:00

弘扬传统文化

在成都锦里的巷子里,一群游客将一个小摊位挤得满满当当,摊主拾起一半蛋壳,正在蘸墨作画。笔走龙蛇间,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便在蛋壳上浮现出来,游客不禁赞叹不已。这项工艺叫蛋壳画,摊主便是47岁的四川省民间工艺美术大师陶蓉。从“老板娘”到“工艺美术大师”陶蓉未曾想过做一个手艺人,可是命运之手却悄悄地替她安排了一切。

中考来临的时候,老师建议成绩不好的她选择一个中专,“我最终听了老师的话,读了一个美术专业,这是我命运的转机。”1986年从新疆艺术学校油画专业毕业的她,先在成都市广告装饰公司上班,公司解体后便自谋职业,在鼓楼街开小餐馆。那时的陶蓉不但要算账收钱,还要端盘子、洗碗。她笑着回忆道,最怕听到的是顾客喊“老板娘收钱”,因为自己“实在不会算账”。为了与命运抗争,她在老公面前摔过碗,也曾心血来潮地拿起画笔想从事她的专业,但精心画出来的画卖不出去,耳边又不断传来老公和亲戚们的“冷言冷语”,一次,她一气之下将画笔等绘画工具丢进了餐馆的炉灶。1996年陶蓉回了一次新疆,在那边见到了昔日要好的同学,他们有的已经成为当地有名的画家或设计师,当被问到在成都做什么时,她惭愧地低头不语,临走的时候竟抑制不住满脸落泪。为了坚持自己的绘画梦想,陶蓉首先摆正了自己的位置:“要想单凭画画成为所谓的‘艺术家’离自己实在太遥远了,后来我就开始在工艺美术圈寻求出路,成不了‘大家’,我希望可以成为一个民间手艺人。”通过查阅资料,陶蓉发现蛋壳画在当时非常冷门,后来偶然看到日本彩蛋受到启发,她便凭着自己的美术功底,开始在蛋壳上面画些花花草草,但也没拿出去卖。直到有次一位做蝴蝶画工艺品的朋友来家里玩,把她的蛋壳画拿去文化公园卖,一个蛋壳卖了10元钱,而当时一个月工资也才三五百。

2005年开始,陶蓉在锦里摆起了小摊子,十年如一日坚守在蛋壳画的摊位前。也是在这一年,陶蓉和她的蛋壳画被工艺美术协会发现,她的参选作品获奖,而且她还被评为“第五届工艺美术大师”。这样的命运转机曾让她欣喜若狂,但多年下来,她的心早已归于平淡。很多人劝陶蓉把自己的“大师证”摆出来,但是她一直没有。她说:“我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民间手艺人,我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。最开始被评上‘四川工艺美术大师’的时候确实感到很骄傲,因为这是对我的一种认可。但是随着跟手艺圈内各个行业大师的接触,才感到山外有山、人外有人,才发现自己存在很多不足,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否愧对‘大师’二字。”于是,陶蓉在蛋壳画的创作上更加谨慎细致了,以前不懂版权保护的她,开始约束自己,不再随便使用别人的画作,而是更加专心在自己的创作上。当人们对自己创作的作品发出“不愧是工艺大师”这样的感叹,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便油然而生。陶蓉与蛋壳画的缘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,也改变了弟弟陶新生的命运。

随着陶蓉的蛋壳画被大家知晓,弟弟陶新生也辞了工作,跟着她开始了蛋壳画的创作。说到自己的弟弟,陶蓉满心欢喜:“弟弟二三十岁才开始转行跟着我学,他的字比我写得好,也擅长雕刻,所以到现在十多年来我们姐弟俩形成明确分工,他主攻蛋雕,而我主攻蛋画。他的想法很多,给蛋壳画注入了新的活力。”十年来,蛋壳画早已成为陶新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这门工艺,他将和姐姐一起坚守下去。“收徒是要靠缘分的”陶蓉在蛋壳画上首创了两门工艺:一是均匀将一个蛋壳切开,在半边蛋壳上作画,二是在画完之后的冷釉制作。技艺需要传承,多年的艺术创作使得陶蓉必须戴上近200度的老花镜才能作画,加上颈部的骨质增生日益严重,她也希望能有个徒弟,既可以传承衣钵,也可以为自己分担一些。然而收徒之路却坎坎坷坷。2005年,陶蓉一次招了二十多个徒弟,结果都陆续离开。而离开的原因,陶蓉也很无奈:“有些人只看到我表面的光鲜,觉得蛋壳的成本低,画出来一个就能卖几十甚至几百块,抱着急功近利的心态,自然学不好。还有一点是因为蛋壳画是精细化创作,创作起来眼睛经常一盯就是几个小时,姿势也基本不动,加上经常熬夜创作,他们实在受不了,便不得不放弃。”当然,陶蓉并不否认利用手工艺来赚钱这件事:“我先是一个社会人,再是一个手艺人。在市场经济下,手艺人们也需要养家糊口,这也迫使我把自己的手艺转化为钱,这样是为了更好地让这门工艺得以延续。”但她也补充道:“金钱和艺术之间确实是存在‘尴尬’的。”如果单为了赚钱,她也可以很快画完一个蛋壳,但做出来的东西就比较粗糙,对于不懂的人,也许就看不出来这其中的门道。但是在蛋壳上作画需要作者追求艺术的精神,追求越精细,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就更多,出来得成品才会越精美。“所以有些人觉得我们这行很赚钱,一个鸡蛋壳成本那么低,在上面画几笔就能卖几百块,其实他不知道,这一个蛋壳画,背后碎了多少个鸡蛋壳,而我也不知熬了多少个深夜。”陶蓉无奈地说道。

今后,陶蓉将继续她的收徒之路,多年来的招徒经历也让她悟出了一个道理:“虽然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,这一传统思想影响着很多手艺人,但更重要的是很多人跟着你学习,要么就问可以挣多少钱,要么便问多久可以出名,很少有人真正想去爱好这种传统文化,并想用心保护它。”创新之路从未停止众所周知,传统的蛋壳画是在整个蛋壳上作一幅全景画,或者镂空制作成为蛋壳微雕工艺品。可陶蓉却在蛋壳上玩起新的花样:她要半面蛋壳作画。此后,她一发不可收拾,在半面蛋壳上绘画、雕刻、甚至是写微书,从“红蛋生肖图”再到日后用蛋壳做酒杯,就是这个1968年出生的女人,用她棱角分明的倔强,毅然走在非物质文化遗产前列。

20多年来,陶蓉从传统的整个蛋壳作画到半面蛋壳绘画,是一个跳跃。再从绘画到绣花,更是一种创新的表现。多年从事蛋壳画的陶蓉怎么就玩起蛋壳绣了?“完全是老公廖洪存的一句玩笑点醒了我。”陶蓉回忆道,当初她把刚画好的蛋壳卡通娃娃兴冲冲地拿给老公看,老公却丢下一句话:“啥好看嘛!有没有绣花好看?”不料,陶蓉却真的如老公所说,尝试在蛋壳上绣花。“那一夜,我通宵没睡觉,每一个穿针引线的动作都得格外细心,否则将前功尽弃,刺烂的蛋壳装了一筲箕,我失败的次数简直难以统计了。第二天早上,老公起床一看我手中的东西,顿时惊呆了,因为我成功地完成了一件蛋壳绣!”后来,陶蓉便找到了蛋壳绣的诀窍:先是用针在蛋壳上刺出针眼,然后按照针眼构成的图案用彩线小心翼翼地绣。她可以做到不弄坏每一块蛋壳,件件都是完美的成品。陶蓉从不停止自己的创新之路,然而蛋壳画不像竹编、漆器具有很强的地域文化特色,而且需要精细化创作,从事这个项目的人也不多,不论是从成本还是人力上,创新都面临很多困境。即便如此,陶蓉也依旧会在蛋壳画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。谈到如何在困境中寻求创新之径,陶蓉倒是充满信心:“工艺种类繁多,新的工艺也会不断出现,我会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外地一些很好的手工艺,希望能把一些想法‘嫁接’在我的蛋壳画上。

目前,陶蓉正设想参考俄罗斯彩蛋的制作工艺,试着用丝线把想要的图案绕出来,然后粘在蛋壳上,再涂上矿石颜料,让蛋壳更加立体。与此同时,陶蓉和陶新生也开始在蛋壳上面尝试浮雕创作。“这些想法的实现其实非常艰难,经历过无数次失败,也许到最后也不会成功,但还是要去尝试。”陶蓉坚定地说道。也有时候,陶蓉的家人会不理解她的这种坚持,认为目前的蛋壳画作品已经受到很多人喜爱,又为何一定要去做所谓的“创新”,就算成功了,所耗的工时和精力也许并不能和价格成正比。陶蓉的家人看来,这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。面对这些质疑,陶蓉一笑置之:“我管他们呢,先做出来再说!”对于创新,陶蓉也有自己的原则:“无论如何,我都会坚持在蛋壳上面做延伸与创新,蛋壳画陪伴了我大半生,也会陪伴我一辈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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